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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与虚妄的一方通行

真实与虚妄的一方通行

第二天,”帕雷拉国立大学”殒的专用宿舍中,只有希德威尔和维恩特两个人。从两人严肃甚至有些怒火的表情上来看,交谈显然十分不愉快。

“我应该告诉过你吧,别和那个贵族扯上什么关系!”希德威尔明显已经怒了,“贵族的手段多得让你难以想象!那些资料都是为了骗你伪造出来的!”

“就算她想骗我也没有动机啊!而且我又没说瑞塔姐一定就是那样的人!”

“可是你现在明显就是在挑拨!动机什么的,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不知道不代表就没有危险!”

“挑拨?说得太过分了吧!”维恩特很不想和自己的哥哥争吵,不过现在如果不拿出气势,根本就没办法说服他,“事情我都和你说清楚了!取证的过程我也是亲眼见证的!怎么说也不算挑拨吧!”

“但你不觉得这个怀疑点很搞笑吗?‘黯’?为什么会找上我?退一万步说,谁见过这种鬼东西!”

“我见过!”维恩特没有经过大脑就咆哮了出来。

这句话,整个房间极为紧张的气氛瞬间凝结。

“什、什么?”

现在维恩特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不过既然到了现在这个份儿上,他想瞒也瞒不住了。

于是,他尽力用自己最清楚最冷静的语气,把自己与“黯”有关的事情都向希德威尔讲了出来:两年前的一天夜里,霜翼无缘无故地找上自己,仅仅用了小小的一招就把极度破损的房间恢复了原状;学校被大群霾的袭击实际上是被霜翼操纵,并且他在天台上露出了他的另一个瞳铭,而且展示出了逆天的力量;还有在“祈愿湖”边,他自己和晨曦两个人再次见到了霜翼使用了能力之后的痕迹,并且从伴生的线索开始了调查。

听了这些讲述之后,十分惊讶的希德威尔脸颊涨红,多次想要开口,却又找不到话说。

“这些事情,为什么以前不告诉我?”最后,希德威尔的声音很低。

“我觉得我一个人能行。”维恩特语气中蕴含着相当复杂的情感,“你也知道,和‘黯’有牵连是非常非常危险的。不过呢……无论如何,我不能再保密下去了。你是我的哥哥,也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亲了啊!”

动机与证据完美拼接在一起,就连希德威尔都已经找不到理由去反驳。

他当然不相信,那个和自己在一起了一年,与自己快乐时共同分享,悲伤时互相安慰,有些小调皮也有些别致的可爱的,自己的女友瑞塔·维克托维亚,居然是那种自己听说也只听说过几次的“黯”。

但他现在也没有理由对着自己面前的弟弟发火,从刚刚的论述上来说,他本身没有任何错,再加上他也知道,重视自己最后的血亲的心情,他绝不比自己的弟弟要差。

话又说回来,这样的事实实在是来得太过猛烈了。一开始,就连维恩特都不能接受,更别说是希德威尔。

“没办法,我就是不能相信。”希德威尔失去了辩论的心情,话语很落寞,很忧伤,好像就是一堵冰墙,完全不可撼动。

“为、为什么啊!很危险啊,我很担心你啊!”

“相信不了我有什么办法!相信不了啊!要我怎么去相信!”希德威尔的咆哮中带着泪光,痛苦而无助,“第一次恋爱啊,殒的一辈子有几次恋爱的机会……明明觉得和她走到终点都没问题,这种事,怎么去相信啊!”

维恩特沉默了,他知道,殒的寿命平均只有正常人的三分之一,可能初恋就会定下一辈子的轨迹,这样的恋爱,必须是深思熟虑,一旦决定必须全情投入的。

这样的心情,做弟弟的又怎么能反驳呢?

“你还记得,你和瑞塔姐是怎么认识的吗?”

但最后,晨曦,那个贵族大小姐,为维恩特准备了这样一个问题,作为最后武器。

“诶?”希德威尔显得莫名其妙,“这不明摆着嘛,当然知道了,清清楚楚!那天在图书馆拿书的时候,书放的有些高她拿不到,我就帮她拿了下来,正好那本书和我的专业有很密切的联系,于是在图书馆简单聊了几句。出来就聊开了,然后就认识了。”希德威尔一口气说完,流畅描述了出来。

“那么,你记得当时瑞塔的衣服?”

“当然记得,”希德威尔仍旧顺着这没头没脑的问题回答着,“那天瑞塔穿的是……”

渐渐地,希德威尔的表情变得很困惑,说不出话来,神色尴尬。

“忘、忘记了!一年前的事情,忘记了很正常吧!”

“那么自己的衣服呢!书架的位置,书的名字,聊天的内容呢!”

希德威尔往后退了一步。

对于希德威尔来说,他一直对这段记忆非常有自信,他以为自己完全能记得那时的细节,因为事件的过程是令人惊奇的清晰。但是这些细节正好就是一个强烈的对比,就像一个高清影像的许多细节都打上了马赛克那种感觉一样,他完全记不起这些问题的任何一个了。

如果说一两个想不起来的话还有可能是自己忘了,但是现在是自己想回忆当时任何的情节,细节都不能回忆起来,就只有那个事件流程清晰到不可思议。

就好像,是有人把这段记忆强行的灌进了他的大脑里一样。

“不可能……”希德威尔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按住了自己的头。

刚刚维恩特告诉过他曼珠沙华瞳铭的真正能力,“腐心者”,读取并且篡改对方的记忆。

这种记忆唯一的解释就是,本来这并没有发生过,只是被希德威尔深信不疑地以为这段记忆曾经发生过,实际上根本不存在。

“不可能的!”希德威尔“咚——”的一下,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哥!”维恩特见势不妙,跑了上去扶住了他的肩。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啊!”希德威尔不断重复着这个词,按住头的双手几乎是要把头骨压碎。

“振作点,哥!”维恩特跟着慌了起来。

一阵歇斯底里的咆哮之后,希德威尔突然失去了意识,晕了过去,“噗通”一下,撞在了坚硬的地板上。

“怎、怎么办!”维恩特看着眼前突然发飙又突然晕厥的自己的哥哥感到既困惑又慌张,“总、总之先送去诊疗所!”

维恩特把希德威尔背起来,不过当他刚准备这么做的时候,有人闯了进来。

“没事,别慌,安德鲁,让他好好休息就行。”熟悉的女声传来。

维恩特抬头看去,竟然是薇尔莉特·晨曦!

“你、你怎么来了?”维恩特显得相当惊讶,听她口气,刚刚的谈话她听到了。

“害怕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所以悄悄跟了过来。如果你没能说服他的话,我们的行动肯定就暴露了。”

听到这话,维恩特不知道为什么火气一下就冒起来了。

“那么,那种时候你是不是就会杀人灭口啊!”

晨曦完全没有想到维恩特会这么回应她:“没有,怎么会……”

“怎么不会!因为暴露了!按你们的逻辑自然要这么做吧!现在这种状况,你也预料到了,所以才跟过来,对吧!”凭晨曦刚刚进来时的话,他可以做出这个推论。

“矛盾的记忆会让大脑超负荷,晕厥也只是人体的避难反应,不、不会有危险的……”晨曦从没见过发怒的维恩特,也慌了起来。

“这不是有没有危险的问题!你一直说得都很好听,什么‘不愿意把别人牵扯进来’,结果呢,可以达到你自己的目的的时候还不是很果断地就牵扯了!像我们这些人,对于你来说也就是个工具一般的存在吧!实际上,你只是想达到你自己的目的,只是一直在为自己着想而已!你究竟有没有想过这里晕倒的人,是我哥哥,唯一的亲人啊!”

维恩特大声地咆哮完,喘着粗气。他感觉自己的胸膛在咆哮中不知不觉已经被怒火填满,让他没办法思考,只能把自己最不加修饰的怒火就这么发泄了出来。

晨曦站在那里,如同一座雕塑,不发一语。

维恩特的肩膀顺着呼吸上下起伏着,他动了起来,无视了晨曦的存在,把自己的哥哥扶了起来,抬到床上。

“我、我来帮忙!”

“不用了,你回去吧。”维恩特没好气地说,“我还冷静不下来,不保证等会儿还会做什么。”

“也、也是呢。”晨曦止住了她的步子,面容中无尽的黯淡,“的确是这样呢。”

晨曦只好转过身,轻轻地从门离开了。

把自己哥哥抬到床上之后的维恩特,一直跪在自己的哥哥的床边,嘴中不断呢喃着道歉的话语。

要是这回哥哥有什么意外的话,自己肯定不会原谅自己的。当然,也不会饶了那个贵族。

哥哥说得没错,贵族无一例外,全都是只会想着自己,把别人当作工具的人。

当维恩特回过神的时候,他才猛然发现,虽然他把自己的恨意全部移嫁到了晨曦的身上。但他在潜意识中,还是相信了晨曦的话,只是把哥哥放在这里,没有送去诊疗所。

他一边在责怪晨曦对自己的利用和欺骗,却一边又不相信晨曦是在利用和欺骗自己。

“搞什么啊!”维恩特握拳狠狠打向地板,疼痛宣泄了一些他心中的矛盾。

突然,有个虚弱的声音叫出了他的名字。

“维恩特。”

“怎么样,哥哥?不舒服的话,现在就去诊疗所!”

“没事,只是头有点痛而已……刚刚晨曦来过了吧?”

“诶?你怎么知道?”

“我没晕过去,只是……说不了话,思考不了,只能听着……你发火了?”

“嗯。”

维恩特经历过刚刚思绪的混乱与矛盾,也不知道自己的怒火是不是正确了。

“维恩特……”希德威尔强撑着坐了起来,挺勉强的样子。

“喂,别这样啊!好好休息一下吧!”维恩特站了起来准备扶他。

“不用。”希德威尔的语气变得很郑重,“多亏什么都不能想,稍微有些冷静了。不过,给我点时间吧。”

“诶?”

“总之,你不该对那个贵族发火的,我也是,太不冷静了。能听出来,她是个好人。我这边……给我些时间吧,能陪我去学校里走走吗?”

“嗯。”维恩特点了点头。

两人在学校里慢慢地走着,谈话从中午直到深夜。两人聊了很多,互相从各自的立场交流了处境和看法,最后,希德威尔终于同意,把瑞塔约出来,维恩特也决定,要向晨曦道歉。

当天晚上,维恩特并没有回到”希欧拉贵族学院”晨曦的住处。

那栋别墅并没有亮灯,借着从落地窗涌进的明亮月光,才能依稀看清一个正靠在沙发上沉默不言的美丽的少女的忧伤面庞。她眼睛半睁半闭,视线不断地游离,混乱波动的瞳光根本表现不出任何她内心的思绪。

“‘一直在为自己着想’吗?”少女轻声嗫嚅着,“我明明,从来都没有为自己想过……”

那声音,如同水晶一样虚幻易碎,还带着快要哭出来的那种颤音。

说是让维恩特去修复关系,事实上哪里有那么容易。按常理来说,如果一个殒惹恼了贵族,不去东躲西藏就已经很不错了。而现在的局面是,维恩特需要去找晨曦去道歉,这也就是说,把处罚的权力自愿交给了贵族,贵族会怎么做就完全是她的自由了。

维恩特不认为晨曦是那样的人,不过说实话,他也不敢说自己真的了解晨曦这个人。现在晨曦的心理状态维恩特也不知道,要是平常的那个样子真的只是为了利用自己达到目的而装出来的的话,现在就算撕破脸皮也没什么奇怪的。

维恩特就一直在这种混沌的思维状态下回到了工坊。

其实维恩特也知道,现在去道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利用:为了让自己哥哥脱离危险,不得不借助晨曦的力量。无论是自己还是自己的哥哥,这都是最稳妥的一种方法。不过现在的这种情形让这种方法变得十分可笑了。

一个人刚刚斥责了别人极度利己之后,又要去巴结那个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去做事。

像这样的事就是不能多想,越想只会越乱而已。

“抱歉,打扰了。”维恩特没精打采地走进了工坊。

“臭小子,该说‘我回来了’才对吧!”语气很严厉,不过唐纳德大叔的表情却是带着笑。

“根据计算,维恩特被晨曦甩了。”梅洛蒂只是冷淡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就又看向了面前的稿纸继续算了起来。

“这也能算出来啊……”维恩特无奈地说道,看起来他的脸色实在是差到一定程度了。

“那当然啦,”唐纳德大叔抽了口烟,“这是表白被拒的人的专用表情。”

“要是表白被拒倒还好了。”维恩特一声叹息,不想再吐槽了,“我上去休息了。”

楼上维恩特的房门被关上的时候,楼下的工作室里,梅洛蒂和大叔开始了轻声的讨论。

“刚刚来电话的,就是维恩特那小子的哥哥吧?”大叔问道。

“嗯。”

“哼……真是的,要不是因为库尔那个混蛋,才不会拿我的小梅洛去冒这个险呢!”虽然这么说,大叔并没有太多不情愿,“没事,有爸爸在不怕!”

“是死党吗?老爸和那个库尔?”梅洛蒂对这些事件不太了解。

“当然了,绝对是能够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大叔叹了口气,笑着说。

与此同时,维恩特已经躺在了自己的那个小房间的床上,躺成了一个“大”字型。

他没有去尝试睡觉,一是不想,二也是睡不着。

他觉得自己要是没有坚定的觉悟,就算道歉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但这次道歉,却又的的确确建立在一个能够摧毁他觉悟的目的之上。

维恩特非常不擅长这样的复杂思维,这样的反复思考只能让他不停地左右摇摆,犹豫不决。

“真是的!道歉还要想着目的!真扯淡!”维恩特愤怒地敲着柔软的床垫抱怨着。

就是这么一敲,让他脑中某条一直短路的思维被接通了。

“对呀,道歉还要什么目的!”维恩特的愤怒瞬间就转成了兴奋。

道歉,只是因为自己心里有内疚感,只是因为自己觉得自己做错了,除此之外什么目的也没有。自己的那番话是对是错,都无关紧要,当时自己的那种态度,自己的鲁莽,自己的武断,都可以成为道歉的理由。

更重要的是,也没有人规定,道歉必须要有人错了才能道歉。

而维恩特现在,大概也就是因为内疚,想要赎罪而已。

顺着这样想下去,很自然地,维恩特似乎把握到了更深层次的原因——那种内疚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那个叫做薇尔莉特·晨曦的女孩子,从来没有显露出那么落寞的表情。

想到这一点,躺在床上的维恩特莫名地心慌了一下。

维恩特甩了甩脑袋,赶走了这种莫名的思绪,他明白现在没时间去纠结于这些,现在该想的是,要怎么样才能成功而顺利的让晨曦原谅自己。

就这样一个看似简单的问题,维恩特一直苦思冥想想到了凌晨四点过,才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就算这样,不到八点维恩特就又醒了过来。他的身体还属于没有苏醒的状态,不过他的脑子已经强迫自己起了床,草草地洗了脸吃了早饭,他就把电话打向了遥远的洛兰,也就是伊莱恩读大学的地方。

这还是维恩特在那次见面之后第一次给伊莱恩打电话。晨曦与维恩特以前唯一的交集,就是伊莱恩这个人了。

“喂,你好,你找哪位?”电话那头的人听得出来刚刚被电话铃声吵醒,或许也是睡得晚的缘故,没有什么精神。从音色上辨别,的确是伊莱恩无二。

“伊莱恩吗?是我,维恩特。”维恩特匆匆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听见一声轻轻的撞击,听筒中发出的便是电话被挂断的那种“嘟嘟嘟”的声音。

“居然挂了!”

维恩特很不能理解,再一次把电话打了过去。

“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因为机主的意愿,无法为您接通。”

“这不是已经接通了吗?伊莱恩你的声音太明显了!”

“哼,真没想到你还有脸打电话过来呢。这都已经多少天了,我走之后连一个电话都没有!不高兴!”

“抱歉抱歉,我忘了。”

“这次也不是单纯想打个电话对吧?”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敏锐了……”

“你没听说过有句话叫‘天然切开都是黑’吗?”

“你又哪里算‘天然’了,顶多就是呆而已。”

嘟嘟嘟——

“这家伙又挂了居然!”

维恩特再打过去。

“维恩特你越来越不可爱了。”伊莱恩漠然地吐槽。

“男人要那么可爱干什么!算了,先不和你扯这些有的没的了,今天确实有些事想要问你。”

“嗯?”

“就是,那个啊……”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要提出关于晨曦的话题的时候,维恩特就不知道怎么说好了,或许是不好意思,又或许是组织不出语言。

“那什么……晨曦她,一般喜欢什么东西,你知道吗?或者说,对什么东西感兴趣?”

维恩特觉得要是能带上一个符合她口味的礼物,说不定能够事半功倍。

伊莱恩又是一阵沉默。

嘟嘟嘟——

“这家伙在干什么啊!”

维恩特再次拨通电话。

“维恩特你把你的爪子收好!别动我家薇尔莉特姐!听见没有!”伊莱恩她那种又软又甜的声音即使是说这样的狠话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狠劲儿。

“我这不也是不得已嘛!不然谁会去接近什么贵族啊!只不过我觉得有可能我自己把晨曦惹生气了……”

嘟嘟嘟——

这次维恩特连吐槽的心情都没有了,立刻再次拨通了电话。

“这样弄电话费受不了的啊!还是长途的!”

“原来是你这个混蛋……”

“诶、诶?”

“居然是你……竟然是你,不对……果然是你。我早就该猜到是你了,真的是你!除了你这个又傻又笨又迟钝的家伙以外不可能会有其他人了吧!对,没错!”

“我还没次到那种地步吧!再怎么又傻又笨也还有替补的!还有,完全不能理解你的意思!”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困?平时这个时间我早就起来了。”

“怎么?”

“昨天晚上薇尔莉特姐打电话给我,我陪她一直聊到凌晨四点过。”

维恩特差点惊讶地叫了出来。

也就是说,这件事伊莱恩也知道了?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也绝口不提所有的事,但从她的那种声音就能听出来是非常忧伤,非常痛苦的,我还一直担心怎么回事,差点就订票直接飞回帕雷拉了!结果……结果,居然是你欺负我的薇尔莉特姐!不可饶恕啊啊啊啊!”

一谈到晨曦的话题,伊莱恩就变得毫不客气了。

“抱、抱歉,我当时太不冷静了……果然把她惹生气了吧!实在抱歉!”

“不。薇尔莉特姐没有生气,她不是会为这种小事的人。只不过,可能想得太多了。”伊莱恩语调稍微温和了一些,“她真的生起气来的话,肯定是那样默不作声,不过能让你随时随刻都能感受到一种难耐的严寒。”

“这样啊……”维恩特知道了晨曦并没有生气,让他稍稍松了口气,但光是这样并不能让他消去那种内疚,“那回到刚刚的问题上吧,晨曦她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嗯……钻戒?这对每个女孩子都管用,嘿嘿。”

“我是去道歉不是求婚的!而且那玩意儿把我自己卖了都买不起!”

“诶?只是道歉吗?我还以为你打算趁势把她拿下呢。”

“怎么可能啊!”

“但是你们这件事我听起来就很像恋人之间吵架的那种气氛哦?”

“哪、哪有……!”维恩特被这话吓了一跳。

“唉,原来不是啊……那就随便你挑咯,反正就是个平常的道歉而已,能表现出你自己的诚意的东西都可以,或者你也可以想想她可能会喜欢什么,要是我直接告诉你了就没有那种诚意了。”

“问题是我不太清楚晨曦是怎么样的人,所以才电话问你啊?”

“那,你觉得呢?”

“嗯,我觉得啊。既然是贵族嘛,可能会喜欢一些品味高一点,端庄典雅一点的东西吧?”

“唉,”听筒那边传来了一声深深的叹气,“你果然,完全,不懂薇尔莉特姐呢。”

维恩特听了这话很疑惑,他以为这已经是最稳妥的答案了。

“我就告诉你一点,”伊莱恩口气变得有些严肃,“别把晨曦当作一个贵族。”

维恩特现在觉得更加莫名其妙。

“她从来不愿意别人把她当成贵族,或者说得更清楚一点,她觉得自己不配作为一个贵族。”

维恩特被这意外的信息彻底给震惊了:“什、什么意思?”

“剩下的保密,嘿嘿。”伊莱恩调皮地敷衍过了维恩特的追问,“能告诉你这些都是看在你是维恩特的份上,知足吧。”

“真不甘心……”

“那么作为情报的代价,”伊莱恩的声音突然变得很狡黠,“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不带这样先斩后奏的!”

“唉呀唉呀,完全没有任何难度的事情。可不可以嘛,维恩特哥哥。”伊莱恩顺势就在电话那头撒起了娇。

“这招对我没用,我不是妹控!不过,嘛,既然是伊莱恩的事,我如果可以那么就尽力去做。”

“你太给自己留后路了!要说的再坚决一点,要不就同意,要不就拒绝。”

“我还不知道问题呢!”

“唉呀,我说了是小事了,先答应了吧。”

“那、那好吧……”

“嗯,太谢谢了。你去把薇尔莉特姐追到手吧。”

“这事儿一点都不算小!”

“都已经答应了不允许食言的哟,不然会瞧不起你的。”伊莱恩笑着说,“唉呀我知道你心里想着不能背叛塞蒂姐的,嘿嘿,其实就算是你也不能对薇尔莉特姐起哪怕一点歹心。”

“这和塞蒂又有什么关系啊!而且我对你的思维方式已经完全理解不能了!”

“唉呀唉呀,说简单点,就是让你把薇尔莉特姐保护好,别让莱文特那个家伙乘虚而入了,等我读完大学,你再把薇尔莉特姐乖乖转让给我就行,怎么样,很轻松的任务吧。”

“我觉得把你们三个都杀了反而还省事点。”

“哈哈,好了不聊了,马上要上课了。”伊莱恩笑着说道,语气再次变化,“给你个忠告,以后别再对薇尔莉特姐说那样的话了,类似的也不行。看起来薇尔莉特姐是个相当坚强的人,实际上她很脆弱的,尤其是在这个方面,因为在她身上,身世,命运,家族等等的责任,实在太重了。”

“还是因为她是贵族的原因吗?”

“我现在可以这么说,维恩特你现在心里想到的那些所有的责任加起来,就连她所背负的十分之一都达不到。”

这句话之后,无论是话筒那头还是这头,完全听不到一点响动。

“唉呀唉呀,怎么回事啊……又忍不住给你讲了一些。”伊莱恩无力地笑了笑,“这样薇尔莉特姐肯定又会不高兴了。我先挂了,这件事千万不要给她说。”

“嗯,知道了。”

“要经常打电话哦,拜拜,维恩特。”

“嗯,拜拜。”

咔嗒——

电话话筒被维恩特放回了原位,虽然自己心中的疑惑被解除了,所担心的也不再担心了,事情也似乎有了解决的办法,但他感觉自己的脑海中的思潮比起通电话之前还杂乱无章。

“根据计算,话费总计五百三十克尔,直接从维恩特账上扣除。”不知从哪里冒出了梅洛蒂的声音。

“哈哈,又有酒喝了。”大叔爽朗的笑声紧随其后。

“怎么会有五百三十!顶多一百五十而已!”维恩特本能性地吐槽。

“因为里面还有人工费保险费漫游费工本费折旧费手续费停车费精神损失费……”梅洛蒂算了起来。

“先别算啊!有一大堆奇怪的东西已经混进去了!”

“喂,维恩特!”大叔突然叫着维恩特。

“怎么?”

“看起来,心情好多了呢,你这家伙。”

最后,在梅洛蒂的提醒之下,维恩特打算自己动手烤一袋饼干送给晨曦,不过由于初学,他不出意料地把饼干弄成了焦炭,以至于第二天,他只能两手空空地站在晨曦别墅的门口。

他在这里站了很久,仍然不敢把铁门前的门铃按下去。

对于他来说能走到这里已经下了很大决心,但依旧会因不知所措而心慌。

“先敲门再说吧。”维恩特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小跳两下,把食指放在了门铃上。

他终究还是没有按下去。

“还是下不了决心啊。”维恩特无奈地说。

只要想到晨曦的那张漂亮的脸,还有那有些诡秘有些调皮的个性,维恩特就会莫名地不知所措。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什么。

维恩特没注意到,有个人已经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维恩特的身后,用自己柔软而有些微冰的手拍在了维恩特的肩膀上。

维恩特就像被幽灵拍了一下,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他惊讶地回头看去,却发现那个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的晨曦,就笑着站在自己的后面!

“你,你霍牙……啊……”维恩特着急地想要打招呼,一不小心就咬到舌头了,说的话的发音也变得奇奇怪怪。

“呵呵,见到我有那么激动吗?”晨曦开朗地说,前两天的落寞神情就连一点痕迹都看不到。

看起来伊莱恩对晨曦的开导起了很大的作用,这让维恩特十分感激。

“不、不是啦,只是……”他想不到现在该怎么寒暄,只能单刀直入了,“想来给你道歉。”

“哦,那件事啊。”晨曦把右手食指放在嘴角边,双眸望向空中,摆出一副正在回忆的姿势,想了片刻,“我已经不介意了哟。”

“但、但是!”维恩特不自觉地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就连自己被吓了一跳。

至少在这方面他已经很了解,晨曦又想把谈话的主动权接过去。

只有这次,不能让她得逞。

“我还是要向你道歉!”像宣誓一样,维恩特向晨曦郑重地鞠下了躬。

“诶?说了没必要了吧?”

“上次说话的那种语气,那些气话,完全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实在是对不起!”维恩特无视了晨曦的话,坚持把自己的心声说了出来。

“我不是说了,不介意了吗?”

“‘不介意’和‘没关系了’不一样,”维恩特依旧是以鞠躬的姿势,看不见现在晨曦的表情,“如果你只是说了‘不介意’的话,我仍然会有内疚感的,这件事你并没有原谅我,而只是不去想了而已。”

晨曦沉默着,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维恩特这样强硬地要求。

“呵呵,意外的认真性格呢。”晨曦无奈地说着,“好好好,我已经没关系了,原谅你了,可以了吧。”

“太敷衍了,一点诚意都没有。”维恩特一点都没有放松要求的打算。

“真是的,哪有这么不听话的仆人啊。”

“不说的话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在维恩特的记忆里,这么强硬地和晨曦说话还是第一次,他的姿势仍旧没有改变,甚至让他觉得腰都有些酸了。

“不要。”晨曦用俏皮的语调拒绝了维恩特的要求,轻轻嘟了嘟嘴,“这种话休想在我这儿听到第二遍。”

“诶?不要这样吧!”

他其实已经感觉到,在刚刚的玩笑中,不知不觉就把道歉与原谅这样的过程给进行完了。两个人都很自然,都在平等的位置上交谈,没有因为一方是接受道歉方而飞扬跋扈,也没有因为一方是请求原谅方而低三下四,就像是普普通通轻松愉快的交谈而已。

总体来说还是晨曦的功劳呢,给维恩特留了十足的面子。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个自然的玩笑给继续开下去。

“哼,就要这样。”晨曦一副娇蛮的模样绕到了维恩特的背后,抓住了他的后领把他拖进别墅里,“回来了就快点进来,我们要商量行动方案了。”

“喂喂,别这样扯啊,领口会被扯大的!”

进到房间之后,晨曦和维恩特便很有默契地停止了玩笑,商谈起了正事。

“也就是说,你的哥哥已经同意,把瑞塔·维克托维亚约出来了吗?”晨曦神色并不是很兴奋,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

“嗯,这倒是没错……不过晨曦,既然你把我哥哥牵扯进来了,那么他也处于一个很危险的情况中,是吗?”

“在‘黯’发现我们的行动之前还不危险,如果按照现在的线索推断,瑞塔·维克托维亚已经在你哥哥身边潜伏了一年,如果真的她会动手的话,机会可以说要多少有多少,至少从现在看来,希德威尔·安德鲁的存在对她是有意义的。不过,在我们拆穿她的时候,这就不一定了。”

“所以,如果想保护哥哥,就要抢在‘黯’动手之前保护住他。”

这段时间跟着晨曦的引导进行推理,维恩特的理解思考归纳能力都有了不小的提升。

“嗯,现在……需要的是,我们两个人的觉悟。”

维恩特愣了一下,没能理解。

“‘黯’的力量,我们都见识过,我们的能力根本就没办法在‘黯’面前做任何的抵抗。我们需要做的,只是拆穿她,抓捕或者歼灭的任务,我已经让莱文特通知了逐霾者威尔希兹总部,届时他们应该会派出现在总部能够派出的所有SS级逐霾者前来参加战斗,所以交给他们就行了。”

“歼灭……瑞塔姐吗?”

想到这个,维恩特的声音有些动摇。

“她现在只是个‘黯’而已,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被感性左右了理智。”

“明白了。这么说,冬泉也知道这件事了?”

“嗯,是的,本来准备先斩后奏的……但似乎是没有办法了,本来打算我去联系总部的,不过……我们家的关系网没怎么覆盖到逐霾者组织的内部,那个方面冬泉家比较通达,这样消息抵达也会快些,做出反应也会快些……说简单点,就是没有想到居然你哥哥这么快就坚定了觉悟。”

“哦,这样啊……”

晨曦既然把莱文特·冬泉也卷进了这个事件,可以从侧面说明这件事牵扯到别人的确是迫不得已,并不是她个人的自私,毕竟莱文特·冬泉对于她,是个特别的存在。

维恩特想到这个,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他好像又再一次忘了,晨曦是个有婚约的人。

“但是,不意味着我们就没有危险了,”晨曦打断了维恩特的胡思乱想,“这也是我们需要觉悟的原因,因为虽然SS级逐霾者是组织里精英中的精英,但我们揭穿‘黯’的那一刻,不知道什么时候‘黯’就会动手,逐霾者就算反应再快,埋伏的地方还是比‘黯’距离我们要远……”

“这就意味着?”

“嗯,如果第一下就挡不住……我们两个人都会死。”

死。

虽然维恩特不止一次经历过九死一生的险境,但那些都是处于回忆之中,最后的结局都是自己幸存了下来,那些不去回想就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知道死亡就在前方的某个地方,自己还必须坚定不移地向前走去。就和那些用自己的脚去扫地雷的人是一样。

维恩特看向了对面的晨曦,她正用自己水灵的亮绿色水眸注视着维恩特,其中的瞳光,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畏惧。

那么自己,又怎么能输呢?

“我不认为我们会弱到那种地步。”维恩特坚定地回答。

“呵呵,不错的觉悟呢。”晨曦笑了,“行动时间是在明天早上,我们需要跟踪希德威尔·安德鲁和瑞塔·维克托维亚的约会,接着在傍晚,希德威尔·安德鲁会把她带到‘祈愿湖’的埋伏地点,到那时我们就行动。”

“嗯,知道了。”维恩特站了起来,扭了扭手腕上的手刃。

“诶,怎么了?”

“那天因为没回来,训练停了一天,今天继续吧,关于瞳铭的训练。”

“哦,那件事啊。”晨曦想了起来,而且还想起了什么好主意,“没问题啊,不过……今晚来一场实战吧。”

“求之不得。”声音中尽是兴奋。

谈笑之间,维恩特想着,这算是晨曦式的原谅吗?他不知道。

但他,却已经慢慢感觉到了晨曦的背后的确隐藏着某些故事。

虽然说是跟踪约会,再怎么说都是即将进行一次激烈的战斗,现在的情形就维恩特看来实在太没紧迫感了。

时间是第二天清晨,地点则是帕雷拉市郊新开放的“克莱尔梦幻游乐园”的门前,希德威尔和瑞塔刚刚从检票口走进去,维恩特和晨曦则在后面保持一定距离地跟了上去。

今天的晨曦穿着一件很稀松平常的白色T恤衫,配上一条黑色的热裤,一双黑色的平底靴,整个看起来就像一个清纯而又带着些小性感的学生。这样的打扮主要还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过就维恩特看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或者换句话说,无论是怎样的服饰穿在晨曦的身上都展现出绝佳的气质,就像天生的模特一般。

相对起来而言,维恩特就不用花什么时间去乔装了,本来他就是属于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那一类。

“没想到先是到这里来啊。”维恩特在后面感叹着。

“或许是瑞塔·维克托维亚定的,毕竟是约会的名义。总之傍晚之间他们应该会去‘祈愿湖’那里的,在那之前我们只需要跟踪着不要暴露就行了。”

“一直跟着吗?”

“当然。跟踪关键就是不能让他们脱离视线,所以他们玩什么我们也得玩什么……换句话说,你也可以理解成是在和我约会哟。”

听到这句话维恩特感觉自己心脏猛地震了一下。

最近这种感觉越来越频繁,他又不知道是因何而起,所以有些担心也有些焦躁。

“这、这么没紧迫感,没关系吗?”维恩特吞吞吐吐地说。

“呵呵,劳逸结合嘛。”

对于维恩特来说,接下来的活动就是如同地狱般的旅程。或者说,对于他们兄弟俩都是。

一进入游乐园,瑞塔就把各种刺激的娱乐项目坐了个遍,什么过山车,云霄飞车,一个都不错过。一般是瑞塔和希德威尔为了刺激坐在最前面,晨曦和维恩特为了不被发现坐在最后一排,一旦发车,车头车尾的状况都是大同小异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看!希德威尔!”

“呃呃啊啊啊啊啊——”

明显能听出一个是兴奋,一个则是悲鸣。

“怎么样,安德鲁!很有趣的东西吧!”

“一点都不有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车尾晨曦和维恩特的反应也基本一样。

在被强制性弄上了两三个过山车之后,维恩特和希德威尔嗓子都已经叫哑了,肚子里翻江倒海,快要吐了出来。因为这样瑞塔才暂时停了下来,把脸已经紫了的希德威尔搀到了湖畔的小木椅上。晨曦也是一边偷笑一边把维恩特带到了距离他们两人几个椅子远的另一根椅子上,维恩特像一趟烂泥一样瘫在那里,双眼迷离地望着天空,就像快死了一样。

“就这样就不行了?”晨曦坐在了维恩特的旁边。

“失重的感觉,好恶心……”维恩特有气无力,他实在不适应那种失重感,毕竟他也是第一次坐那种东西。

“呵呵,缺乏锻炼呢。你和你哥哥都是。”

“这种锻炼我绝对不要第二次……”

“说起来,没事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坐完过山车之后变得这么没出息的。”

“被你这么一说就算没事也会出事的好吗……我也是有自尊的。”靠在椅背上的维恩特翻了翻眼睛。

“好啦好啦别闹别扭了,还难受吗?不然我去医务室找点药过来吧……还是需要KISS当特效药呢?”

“算、算了吧……让我歇歇就好,你只会越弄越糟而已。”

“真是失礼的回答呢。”

“不过至少是实话。”

休息了半个小时左右,维恩特和希德威尔基本上才算是恢复了活力。

瑞塔和希德威尔又去玩了些稍微温柔一点的项目,接着就去吃了午饭,然后又开始了下午的狂欢。不得不说,在游乐园里时间的确过得飞快。当进行的项目由刺激转为温柔,到下午又转为刺激的时候,希德威尔和维恩特都有些撑不住了。

“这、这个是?”经历了各种刺激项目的洗礼,维恩特再看到这样的设施的时候声音都开始颤抖了起来,双脚也不太听使唤了。

“这个没必要这么害怕吧,”晨曦在一旁说着,看起来完全免疫这种刺激的娱乐项目,“就是在转盘上左摆右摆的,比起过山车什么的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嘛。”

现在他们正在排队的,是一个类似于海盗船一样的设施,在左右摇摆的同时人坐的地方本身也会旋转,虽然如此,在地上看着的确没什么好怕的。

“虽、虽然这么说……”维恩特捂着肚子为难地说。

“玩了这么多你也应该适应了吧,虽然我知道有些人天生就不太擅长这个。”

“那就让我坐在下面等着吧。”

“不行。”晨曦很干脆地就否掉了维恩特的提议,“无论什么样的设施都要跟紧,不放松警惕才行。”

“其实你就是想看我半死不活的样子吧!”维恩特歇斯底里地吐槽。

“谁知道呢。”

排了十五分钟左右,瑞塔,希德威尔,晨曦以及维恩特坐上了同一班,当然晨曦和维恩特都没让他们两人看见。在下面的时候,维恩特还以为这个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坐的地方转速不快,左右摇摆的幅度也不高,结果当他上去才知道,这两个东西一配合起来完全是不一样的效果,几个回合下来,维恩特完全头晕目眩了。

“我觉得今天肯定会折寿的。”维恩特摇摇晃晃地走下了设施,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晨曦你真的一点都不难受吗?”

“还好啦,去游乐园不就是要玩些刺激的吗?”

“唉,果然是晨曦,我应该这么说吗?”

“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们又走了,跟上去吧。”

晨曦这个人,几乎完全没有弱点啊,维恩特这么想着。就连这些方面,都能看得出她要比自己强得多。是因为贵族真的具备很优良的血统吗?还是说晨曦本来就是人中的精英呢?

和她一比较,自己真的一无是处呢。

这样的想法,也就持续到了一个设施的门口为止。

“你看希德威尔·安德鲁和瑞塔两个人,还是这么有说有笑呢……”晨曦说着。

“对于哥哥来说,真是不容易。”

自己的哥哥一直在装出一副兴致满满,兴高采烈的样子。实际上,他心头一定很不是滋味吧。

尾随着一路说笑着的两人,晨曦和维恩特站在了一个漆黑的房间的面前。

和外面通彻的明媚阳光鲜明对比的是,房间里的伸手不见五指。天花板上吊着破损的正轻轻飘动的白布,门角悬挂着蜘蛛网,从本应该密封的房间里还不断吹出冷冷的阴风,作为一个鬼屋的入口布局,应该说是非常到位了。

维恩特心里更多是庆幸,至少这种项目能让自己被失重感折磨得死去活来的身体休息一下。

想都没想,维恩特跟在晨曦的后面往鬼屋里走去。

没曾想晨曦一个急刹,维恩特差点直接撞上去。

“喂,怎么停住了?”维恩特从晨曦的侧面探出头去,看见晨曦站在门口,俏丽的脸颊上尽是形容不出的复杂神态。

“是、是啊……怎么停住了呢?”晨曦的声音变得没了底气,口头上这么说,不过脚并没有向鬼屋里迈出半步。

“难不成,是害怕了?”维恩特在一旁问道,似乎是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怎、怎么会害怕!这种骗小孩子的东西!”

听到维恩特的问题,晨曦如冰的脸颊一下便染上了红润,很快就扩散了耳根和脖颈,像一颗刚刚熟透的苹果。

“那就走啊。不是刚刚说过无论什么样的设施都要跟紧的吗?”轮到维恩特使坏了,似因为好不容易抓到了复仇的机会,他格外兴奋。

“走就走!”晨曦壮着胆子向前迈了两步,不过就进入那漆黑之前,晨曦又停了下来,“安德鲁……”

“怎么了?”维恩特窃笑着。

没想到这个晨曦不会害怕霾,不会害怕“黯”,冷静沉着,处变不惊,竟然会害怕幽灵鬼怪这么单纯的东西。

“你走前面去吧……”晨曦的声音彻底软了下来。

“不要。”维恩特故意拒绝,有这么好的捉弄晨曦的机会谁能不多利用几下。

“快点去!这是主人的命令!”晨曦扯住了维恩特的袖子,几乎是强行的把维恩特甩到了自己的身前。

“呵呵,真没办法呢。”维恩特无奈地笑笑,与晨曦一前一后走进了鬼屋。

不过再怎么说维恩特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在一个漆黑的未知环境里,要说一点恐惧都没有也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对于他来说,恐惧已经不是来源于环境本身了。

“啊!”身后传来一声尖叫。

“怎、怎么了?”维恩特被这叫声吓了一跳。

“脚下面……晃、晃起来了!”晨曦像是踩到了什么机关。

“那个只是普通的小机关而已吧。”

“可、可是……那个……啊!”

“又、又怎么了?”维恩特也跟着慌了起来。

“手边上……摸到了个东西,软绵绵的……”晨曦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这样啊。”

原本没什么恐怖气氛的,不知道晨曦什么时候就会发出惊呼,反倒把环境衬托得恐怖了。

“啊——!什么!”

晨曦从后面扑到维恩特的身上,死死地拽住了维恩特的手臂,把他拼命地往前推着。

“这次又怎么了?”

“刚刚有东西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晨曦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全然没有平时那些冷静和理智了。

“哦,哦……”

就在走的过程中,维恩特才感觉到,此时此刻倚靠着自己的那个女孩子,她的体型,她的肩膀,她的重量和他的想象有非常大的差距。可能仔细想想,这种柔弱的触感,这种轻柔的身体才是符合常理而且真实的,但平常她睿智的表现,成熟的行为举止,坚强的性格,都让她的形象在维恩特的心中显得异常高大。

以至于高大到了,竟然让维恩特忽视了晨曦是一个女孩子这一本质。

薇尔莉特·晨曦,或许也只是一个柔弱,孤独,寂寞,需要被保护的女孩子而已。

就在维恩特稍微走神的时候,他被晨曦又拽又推地快步到了一座铁桥,那个铁桥猛烈地摇晃了起来,两旁的湖水里又窜出了各种各样的水怪。

“啊!”维恩特都稍稍被吓了一跳。

“啊啊啊啊啊啊啊——”晨曦已经完全顾及不了自己的形象了。

“冷静点,冷静点,晨曦!”

“我要出去啊!”

鬼屋喧闹之旅终于在二十分钟之后结束了。

“有那么害怕吗?”

在瑞塔和希德威尔离开之后,晨曦和维恩特也从鬼屋走了出来。

“明明、明明就很恐怖的!”晨曦似乎是因为刚刚自己的丢脸而很懊恼,“全、全部给我忘了,知道吗!”

“好好好,知道了,呵呵,没想到晨曦真的害怕这种东西啊”维恩特坏笑着,“还有,手,可以放开了哟。”

直到现在,晨曦还紧紧地勒着维恩特的手臂,都快要影响到血液循环了。

晨曦像触电一样放开手,一副十分难为情的表情。

“唉呀,没事啦,不是你说的吗?每个人都有擅长的和不擅长的东西。”维恩特见到晨曦满脸绯红,安慰着说道。

“唔……”晨曦很不满地嘟起了嘴,因为的确是自己说的,也没法反驳,“今天的事,不准告诉任何人哟?”

她有些气愤地仰头,看着维恩特,用命令的口气说道。

“是是是……有没有机会,还不知道呢。”

“也是啊,快要黄昏了。”

两个人同时望向天空。

黄昏,便是计划开始实行的时间。

距离”祈愿湖”大约还有五公里左右,SS级逐霾者的轿车本来应该全速赶往祈愿湖,但实际情况是,这里六名代表逐霾者组织顶尖实力的逐霾者,被七八十个黑影团团围住。

所有黑影一模一样,最为恐怖的是,每一个黑影双眼中都有着相同的瞳铭。

也就是说,全部都是“黯”。

而在不远处,泠锋和霜翼,正在悠闲地看着这出好戏。

看起来,这批最强的援军,是无法按时抵达了。

此时,希德威尔和瑞塔已经到了”祈愿湖”边,晨曦与维恩特则是躲在后面不远的树丛里偷听着,伺机行动。

在他们的计划里,现在的逐霾者肯定用很高明的手段埋伏好了,他们只需要逼瑞塔露出“黯”的正体,再把她擒住就行了。

殊不知,打算设套抓兔的猎人,已经掉进了其他猎人的陷阱里了。

他们不知道,现在去执行计划,只有死路一条。

站在湖边默默的望着染上夕阳的绯红色的湖面的瑞塔和希德威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任凭略冷的微风吹拂着他们的衣衫,一句话都还没说。

“怎么感觉有些奇怪……”半跪着的晨曦用白皙的手掌轻轻地拨开树叶,轻声说道。

“怎么了?”维恩特跪在一旁,看着他哥哥和瑞塔那里。

“不知道,可能是错觉吧,经常会有的。”

突然见到瑞塔似乎有了动作,两个人马上集中了精神。

“那个,希德威尔,”瑞塔说道,晨曦他们那里可以听到一个大概,“今天开心吗?”

“嗯,不错。”希德威尔除了这个也说不出什么了,他的目光如同暗流涌动的波涛,看似平静,却已然百感交集。

身边的这个聪明,可爱,有时还有些调皮的,陪伴了自己一年的女朋友,竟然是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黯”。而且在可能半个小时之内,她就会被俘虏,甚至,被杀掉。

明明是自己的女朋友,直到现在也是,而且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种关系能一直持续下去。

可惜,这一切都只是梦幻而已。

他有些想哭,不过随即意识到的他连忙稳住了自己的情绪。

“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

“其实,”瑞塔的表情也很黯淡,一副沮丧的样子,“你们的计划,我都是知道的。”

“不……”

“怎么会!”

这句话一出,不仅是希德威尔,一旁的维恩特以及晨曦都吓了一跳。

“你们两个也出来吧,弟弟君,还有晨曦小姐。”她对着两人藏身的草丛说着。

维恩特的心脏打起了相当急促的鼓点,看得出晨曦也很慌张。

“藏不住了。”维恩特下了判断,这次他的反应比晨曦还快。

面对“黯”,在陷入被动的时候还是乖乖顺着对方的意思比较明智,晨曦和维恩特很老实地就从草丛里走了出来。

“其实,你们想过这个问题吗?要隐藏这件事,再简单不过,只需要再修改一下你们的记忆就行了。凭我的能力,同时篡改你们在场的所有人的记忆都是小菜一碟,然后我再装装傻,这件事就带过去了。”

“所以我请来了最精锐的逐霾者,到这里来埋伏你。”晨曦说道。

“你不好奇吗?为什么直到现在逐霾者们都没有行动?现在一切都暴露了,别说希德威尔,你们两个我都可以瞬间解决,他们为什么还没采取行动来保护你们?”

晨曦一下联想到了最坏的情况

“难道说?”维恩特惊呼。

“没错,他们被霜翼还有泠锋拦在路上了,现在你们就是单纯的三个人。”

晨曦沉默着。

这次的博弈,她输得一败涂地,主要还是因为她轻视了“黯”强大的消息收集能力。

“不过还是应该夸奖你,你还是妨碍到了我的计划,至少有一点,让逐霾者证实了我们‘黯’的存在。”瑞塔讪笑着,表情显得越来越妖媚,就这样,他看向了一旁的希德威尔“别担心,等待会儿修改了记忆之后,我还是你的女朋友,也是弟弟君的瑞塔姐,而晨曦小姐也会变得对这件事毫不知情,呵呵,真有趣呢。”

“等等!”维恩特阻止了瑞塔,声音中带着一些怒意,“既然你的确是这样的目的,为什么要在哥哥身旁隐藏一年?只是为了玩弄他的感情吗?!”

问到这里瑞塔沉默了,刚刚嚣张的表情全部收敛了下来。一种令人难耐的沉默弥散开来,瑞塔能感受到,来自于自己身旁的,希德威尔那比刀还凛冽的视线。

“如果没有他的话,说不定,我真的会喜欢上你的……”

这句话,比起当初他们两人之间平淡,现在看来还全是水分的告白来说,不知道有分量了多少倍。听到这句话的希德威尔,一下愣在了那里,他的直觉告诉自己,瑞塔并没有说谎。

希德威尔并不知道瑞塔口中的那个“他”是指谁。

“不过,这句话你们听过也就会忘了吧,在几秒之后……这一切的记忆,我会全部篡改抹除掉的。”

在这个短暂的出人意料的发言之后,瑞塔看向了维恩特,此时维恩特才发现,不知何时,瑞塔另一只眼睛的瞳铭也显露了出来,同样是曼珠沙华。

维恩特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瑞塔的双眼闪起了强烈的红光,就像是即将沉下的太阳的颜色。维恩特知道,这是能力发动的标志。

也就是说,自己将会失去调查过程的一切记忆吗?

帮晨曦打扫屋子,做饭,与晨曦一起练习,与晨曦一起分析资料,与晨曦到处调查取证,吃晨曦准备的料理,和晨曦坐过山车,逛鬼屋,以及她时常对自己开的那些有些让人脸红心跳又有些调皮的小玩笑等等,像走马灯一样闪过眼前。

她性格中的那些可爱,俏皮,以及很难让人察觉到的柔弱,以及那隐藏在背后看不见端倪但又绝对存在的忧伤以及重担,自己都会全部忘记吗?

忘记这段贵族与殒和谐共处的日子,成为两条平行线,一切再不交汇吗?

从此之后,和薇尔莉特·晨曦就必须形同陌路,连招呼都打不上了吗?

不要!

绝对不要!

维恩特的心中第一次出现了如此强烈的抵触以及抗议。

他知道,他一定要,必须要,守护住这段珍贵的回忆!

面前的瑞塔眼中的红光越来越强烈,就像是一片疯狂生长出的蔓藤,把维恩特的世界团团围住。他想要挣扎,但只是被这些红光像结蛹一样纠缠得越来越紧,从嘴和鼻子钻进他的脑内。

真的会失去记忆吗?

“不要!”维恩特歇斯底里地狂吼。

死命挣扎着的维恩特,感觉自己的脑海被染成了一片血红,一切开始渐渐模糊。

维恩特感觉到自己的脑子里像是长出了许多不安分的虫子,准备把自己的记忆当作美味的饵食尽数吃掉。

他拥有最坚定的觉悟,坚毅地想要反抗,不管自己是不是有这个能力。

从四周涌上来的暗红色如同丝线一般的光芒,还有已经进入自己脑内的,正准备对自己记忆下手的光,都在一瞬之间被熊熊的火焰点燃!

这些光芒转眼就被烧成了灰烬,这火势顺着维恩特闪亮的左眼瞳铭蔓延,迅速烧向发出这个能力的瑞塔。

瑞塔大惊失色,想要撤除能力并后撤,不过一切都已经晚了。

耀眼的火焰像猛虎一般,迅猛地吞噬了瑞塔双眼上的曼珠沙华瞳铭。

“啊啊!眼睛!我的眼睛!”

她的右手动了起来,没有任何咏唱或者停顿,释放出了冰系魔法,好不容易将火焰熄灭。

但就是这着火的几秒,足够了。

“维恩特,能听到我的声音吗?”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维恩特脑海中响起。

“菲尼克斯吗?”维恩特用心灵与菲尼克斯对话。

“嗯,对。”菲尼克斯严肃地说,平时的油腔滑调此刻无影无踪,“我用魔法借刚刚的机会烧毁了她的瞳铭,短时间内是不能再用了。”

听到这句话,维恩特稍稍安心了下来。

“不过我也只能帮到这种程度了,现在你这种水准,如果没有更强烈的觉悟或者意志,我也没办法借给你力量。”菲尼克斯随即提醒了维恩特,让他认清楚了现实,“找到机会就跑,知道吗?现在的你被‘黯’杀掉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可是哥哥,还有晨曦怎么办?”

“自求多福吧。连自己都不能保护的人,怎么保护别人?”

“可恶!”正当维恩特与菲尼克斯短暂交谈的时候,瑞塔开口了,因为瞳铭的力量被暂时性封印,她极为恼怒,“既然这样,只有把你们直接杀了,本来还可以留你们一命,不识好歹。”

瑞塔轻轻张开了她的樱唇,其中倏地涌出了一串白色的蛛丝,把希德威尔很结实地捆在了一旁的树上。

“这是什么?”希德威尔边咆哮边挣扎,不过一点作用也没有。

“当然是人质了。”黑寡妇轻笑着,“我也没有对你下手的打算。”

维恩特心里清楚,自己的哥哥,还有晨曦,少了一个也不行。黑寡妇的做法,显然断了自己的退路。

“你也应该知道,维恩特,你对于我们‘黯’是有用的,但你可别以为这样的话我就不会杀你。”黑寡妇恶狠狠地说道,“刚刚你的小把戏,已经把我给惹火了。”

“小心,安德鲁!”晨曦喊了出来。

维恩特猛地回过神,一把锐利的飞刀,离自己的额头仅有数寸。

这种时间,这种速度,自己完全躲不开。或者说,就连想要躲的念头都来不及产生。

不过,这把飞刀就像完全没扎到东西一样,从维恩特的额头上穿了过去,钉在了背后的树上。

维恩特也感觉自己像是被空气中产生的力量拽到了一旁,才勉强闪开了飞刀,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身影还在原来那个地方。

他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你小子,警觉一点行吗?”一个略显粗鲁的声音很不满地说。

透明的维恩特人影渐渐消失,跟着出现的,是在侧面不远处惊恐未定的维恩特,以及救了他一命的,能够利用瞳铭能力折射光线制造幻影的扎罗夫·凯雷斯迈。

“扎、扎罗夫?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对认识的人见死不救,任凭谁也做不出来吧!待会儿再说!”扎罗夫脚下的步子没有停顿,仍旧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来了!”

维恩特听到预警,本能性地弹出了腕上的手刃。

铛——

虽然黑寡妇使用的是不起眼的飞刀,甩出来却带着迅猛的力道,维恩特用尽手腕全力才勉强击飞这把飞刀,手腕被震得发麻。

“喂,‘我们’是指谁?”维恩特大声问着扎罗夫。

又是两三把飞刀飞出,晨曦抬手架炮,用苍能炮拦下了飞刀。

“就是你的朋友们!”扎罗夫回答道。

轰——

手握飞刀的黑寡妇非常流畅而迅捷的弧线,晨曦发射的接踵而至的苍能炮都被黑寡妇像是切水果一样全部切开。

扎罗夫从黑寡妇的正面冲了上去,右拳蓄势待发。

黑寡妇也很聪明,立即就看穿了扎罗夫瞳铭的玄机,她眼神向后一扫,捕捉到了真正的扎罗夫在土地上踩出的痕迹。她向后一撤,看起来被扎罗夫的幻影击中,实际上正巧躲过了真正的扎罗夫的重拳。她俯身向前一步,左手扼住扎罗夫的手腕,右手手肘重重地撞上了扎罗夫的侧胸腔。

“咳啊——”

黑寡妇动作远未结束,她放开站立不稳的扎罗夫,用腰腹拉动下体,漂亮的转体,抬起右腿一记强力的回旋踢,狠狠地砸在了扎罗夫的后脑勺上。

“啊啊——”吃了这一招,扎罗夫晃晃悠悠地跪倒在了地上。

虽然黑寡妇是女性,接过她飞刀的维恩特知道她的力量绝对不逊色于任何一个老兵。

黑寡妇没有停手的意思,向后一个小跳,又冲了上去,打算用小刀给扎罗夫最后一击。

从侧面迎上了一个白色的身影,用圆刃架住了她的小刀,把她向右推出了两三米远。

黑寡妇手中的小刀没有停顿,劈砍的动作很流畅,先是只有右手,后来左手也换上了小刀,两只小刀交替攻击,不时还会扔出,远近结合,逼得晨曦很是难受。晨曦每用圆刃招架一次,都感觉自己手中的武器会被震飞,这么几个回合之中,晨曦的虎口非常之痛。

黑寡妇的攻势越来越凌厉,丝毫不给晨曦喘息的机会,就在她一刀剜向晨曦手腕时,维恩特急忙一个箭步,用手刃再次挡住了黑寡妇的攻击。

明明对方只是小刀,被击飞的却是维恩特自己。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维恩特大声咆哮着,脚底加压,猛地把手刃向前一顶,将黑寡妇用肩部力量反顶回去。不过像黑寡妇这样的人绝不会乖乖被击退,在后退时她一记小跳,如鬼魅一般的速度,飞出了六七根尖锐的飞刀。

维恩特与晨曦都是一惊,这种可以把风划出声响的飞刀,两个人根本躲不开。

嘭——

就在这些飞刀碰触到他们之前,他们身后响起了一阵炮声,在两人周围迅速地就架起了一层淡蓝色的保护膜。这些从外部飞进保护膜的迅如闪电的飞刀,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完全丢失了速度,全部掉落在地。

维恩特惊讶地转过了头,只见拿着”海妖之歌”的露露,就笑着站在那里。

这个保护膜,就是露露的“海妖之回旋曲”的能力,吸取从外而内的动能,转化成从内而外的动能。

“露露参上。”她笑着敬礼。

“露露,拜托你了!”维恩特喊着。

“了解。”

嗖!嗖!

维恩特手腕一振,手刃借用刚刚飞刀带进来的强大动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黑寡妇刺了过去,要是一般人肯定完全躲不开,并不是因为恐惧,而完全是因为人类眼睛的构造的局限,让人根本无法看清这种速度下的物体。甚至维恩特都感受到了只有狙击枪才能产生的强大后座力。

不过“黯”不愧是“黯”,黑寡妇双手一摆,左右手各把一枚手刃击开。黑寡妇左手的小刀被震断,右手的小刀也差点没握住。表情不是很畅快,她从空中召唤出了新的替代品。

就在黑寡妇还没有调整好自己的重心之时,枪声连响,从树丛里又赶来了新的支援。

指间夹住小刀,黑寡妇单脚支地,迅速地旋转起来,舞成一个漩涡,飞来的子弹竟然被这样尽数切开!

这究竟是多么恐怖的动态视力啊!

借着枪声的掩护,手持冷兵器的几位战士跟着冲了上去,这些人都是酒馆的代理人。

一边招架着各式冷兵器,一边要闪避各个方向飞来的苍能子弹,黑寡妇在战斗中依旧不落下风。

起刀又收刀,一记漂亮的半月形弧线,其中一个围攻的男子的长剑被斜着切断,就在他惊异之时,黑寡妇迅捷地起脚一踢,将那男子踢飞了出去。

黑寡妇的飞刀无穷无尽,手扫过的地方都能召唤出新的飞刀,这种高自由度的攻击方式,让围攻的众人根本无法防御。

“各位,准备就绪,闪开吧。”围攻的众人同时接到了另一个少女的通知。

借助着黑寡妇反击的力量,众人都向后撤开,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圆形,把黑寡妇围在中心。

藏在树林里的大叔和少女的机械校准调试工作都已经完成。

“苍能填充完毕。”机械合成音在少女的耳机里不断地响起,“助燃剂液化结束。风向偏差值0.376。误差允许范围0.212。轨道计算完毕,具备发射条件。特拉奥雷工坊,驱灵大炮破坏者型号已准备就绪。”

“发射。”梅洛蒂轻轻念到。

一声巨响,梅洛蒂旁边的设备放出震耳欲聋的轰击声,装满浓缩苍能的巨型炮弹,在梅洛蒂精确的计算之下轰向了无暇躲闪的黑寡妇。

轰!

巨大的蘑菇云在爆炸处升起。

正中红心!

这样的威力,甚至可以把金属或者石头都烧成灰烬。

酒馆近战的众人及时地撤了出来,不过冲击波还是波及到了他们。

恐怖的威力。

浓浓的烟雾飘荡了很久很久才徐徐散去。中心的那个人重新现出了她的身形,她还站着,衣衫已经被烧去或者撕开了一部分,显得破破烂烂,的确受到了不小的伤害。

衣衫褴褛的黑寡妇的确算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孩子,不过和晨曦是完全的两种风格。她也不顾痛楚,用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那些露出来的有些焦黑还带着隐隐血迹的伤口,表情中有些隐怒,却又有些兴奋。

“真是痛啊。”黑寡妇的声音有些颤抖,是那种愤怒的颤抖。

“与其感慨还不如担心下你自己。”在黑寡妇的背后,响起了晨曦凛然的声音。

黑寡妇惊愕地转过头。

就连本来在晨曦身旁的维恩特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就在酒馆来的人以及露露拖住黑寡妇的这段时间里,晨曦终于完成了一个本来和“黯”战斗绝对布置不出的重型魔法阵。

黑寡妇扫视四周,从六个方位窜来了白光,把黑寡妇束在了法阵中央。就算是这样的魔法对于她来说,只能拖住片刻,不过只是这短暂的时间,就足够了。

从天空俯瞰,黑寡妇被束在一个六芒星阵的正中央。

“‘六芒星锁’……居然用魔法对付我们‘黯’,真是可笑。”

毕竟魔法本来就是伊诺莱特赐予的力量。

“那就让你永远嘲笑下去吧!”一阵雄浑异常有气势的男声从一旁传来。

一个全身盔甲的男子拖着一把火焰筑成的有五六层楼那么长的剑缓缓地走了过来。

“铁皮人,你终于来了!”露露兴奋地说道。

“你会知道,你所嘲笑的,只是你自己而已!”里昂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那把异常巨大的巨剑抬了起来,对准了无法动弹的黑寡妇的头部,“烈焰重铸·最大化!”

带着开山劈石的气势,火焰巨剑从天而降。

被蛛丝捆在树上的希德威尔呆呆地看着,想要喊什么却又喊不出。源于本能地,他左眼百日草花的瞳铭闪烁着强光,想用自己自由操作质量和速度之间转化的能力,要把那把巨剑的速度降下来。

这一下砍下去,就算是“黯”也会没命的。

从这个方面来说,他和他的弟弟一样也是个笨蛋,就算是敌人,曾经也是恋人,还是会产生恻隐之心,即使她现在不是瑞塔·维克托维亚而是黑寡妇。

不过这一切已经晚了。

火焰巨剑击中黑寡妇,掀起的巨大风浪就像是夏季的台风,几乎要把周围的人吹走。周围所有人睁不开眼睛,只知道,巨剑的的确确劈到了东西,而且停住了。

“结束了。”里昂的声音十分坚定。

火焰形成的巨剑还在熊熊燃烧,火花在原本还带微微凉意,现在已被加热得格外炽热的空气中四处飘散。剑身把地表砍开了一条长长的地缝,就连大地都快要被引燃了。

烟尘缓缓散去,一切情形已然明了。

“怎么会?”看到眼前情景的维恩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地缝并不是被砍出来的,而是被压出来的,原因是火焰巨剑的剑身根本就没接触到地面!

火焰的巨剑下,压着一团如同蚂蚁一般的黑影。

黑寡妇单膝跪地,双脚下的地面已然裂开,看来接住这样体积这样速度的巨剑还是给了她相当的考验。她的右手费力地支在额头上方,斜侧着架住了火焰巨剑的锋利剑刃,她右手整条手臂的衣衫全被震碎或烧掉,而本来白皙的肌肤也被烧出了很多焦黄甚至是焦黑的印记。

她吃力地张开嘴,像是把空气撕成一小块一小块喂进嘴里,就算这样,也舒缓不了多少她胸腔的痛苦。

“啊哈……啊哈……啊哈……”

周围所有的空气震动似乎都停止了,只剩下了黑寡妇一下又一下的喘气声。

光是黑寡妇把火焰巨剑接住的这件事本身,就足以让周围的人都瞠目结舌。

“希德威尔……”黑寡妇用很温和的眼神看向那边一脸惊惶,被绑在树上的希德威尔,轻声地感叹着,“你在干什么啊,傻瓜。”

她一定是感受到了,希德威尔瞳铭的力量。

火焰巨剑被黑寡妇架住的位置,慢慢地龟裂,裂到剑身的最上端。“啪——”的一声,整把剑断成了两截,断掉的剑的前部,失去了苍能的供应来源,火焰一下熄灭了。

“你们这些家伙,真的是惹火我了。”她的眼神切回围攻她的众人,双眼的瞳铭暗淡着,但那种杀气一丝一毫都没有消退,反倒是变得更加冰冷。

里昂握着断掉的剑刃,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

本能地,他向后退了半步。

大家制定的计划,竟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周围的众人也发现,那个用来束缚黑寡妇的“六芒星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她解开了。

“大家,快上,压制住她!”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声,从酒馆那边前来支援的近身战的代理人又冲了上去。在他们身后,密集而天衣无缝的火力支援同时到位。

刚刚就是这么压制住她的,但现在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了。

第一个人一记长刀斜劈,黑寡妇轻巧地侧身避开,由她现在的速度来看,比起受伤之前不降反升。她抬手准备击落那人的武器,第二个人的长剑的掩护已然跟上,一记极为有力的直刺,做出动作的黑寡妇似乎已经不能躲避。

“黯”并不是用常识就能解释的存在,她借着自己极具爆发性的前冲的趋势,双腿一使力,顺势以一个完美的前空翻,刚巧从剑刃的上方越了过去。她并没有放过那个打头阵的人,她在空中的右手食指指着那人的手腕,一道火光迸射而出,那个人的手腕被打断在地。

鲜血四溅,惨叫顿起。

“啊啊啊啊啊啊!”那个人丢掉了武器,跪在了地上。

短时间就能用出如此精确的“烈焰之枪”,足以看出“黯”的那种压倒性的可怕。

“可恶!”

那个持剑者见到此番场景自是又气又恼,反手一剑,剑刃又向仍在空中的黑寡妇砍去。

黑寡妇的应对也很快,她的左手挡在自己身前,从掌心处窜出了大量的冰晶,支起一个大型的冰壁,牢牢地把利剑挡在了另一边。她并没有放松,因为第三个拿着斧头的代理人蓄势待发,斩向黑寡妇的腰部。

“太慢了。”

黑寡妇不屑地说,身体向下坠,右手在空中一扫,扫过的地方,出现了一竖排的飞刀悬浮在空中。

她终于以半跪的姿势落地,巨斧已然从空中劈下。

在空中悬浮着的飞刀,像是子弹疾速出膛,刺向无法防御的男子。

又是鲜血淋漓。

伴随着那男子撕心裂肺的吼叫,瞳孔骤缩的他的斧头和身体向后无力地倒了下去。

那个持剑者面对厚厚的冰壁无可奈何,剑的劈砍根本没有效果,他又是一剑,冰壁却抢先一步,碎成了冰晶。

这绝对不是好事这刺空的一剑让他猛然丢失了重心,所有的冰晶似乎就像得到了整齐划一的指令,用最锋利的尖端,向持剑者扎来。

唰!唰!唰!

撕裂空气的声音不间断响起,持剑者就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扎成了刺猬。

几乎是秒杀了三名代理人的黑寡妇离开原地,她的速度异常之快,以至于周围远程武器的火力支援都没办法瞄准。远程攻击失去了掩护,就像暴露了的潜伏者,处境相当危险。

就在黑寡妇乘胜追击时,维恩特挡住了黑寡妇,这个空隙,提着巨剑的里昂也冲了上来。

“真是碍事!”黑寡妇想要回避维恩特,一边在天空中召唤出一片飞刀,一边很灵巧地从维恩特身边溜了过去,手中的小刀与里昂手中大得夸张的双刃剑碰撞在一起,那把小小的飞刀很轻松,就挡住了里昂的巨剑。

里昂又是一惊。

黑寡妇很聪明地在阻止住了里昂的移动之后,很灵巧地闪开了,同一时间,那一排事先架好的飞刀擦着黑寡妇的身体飞了过去,刺向里昂。

里昂非常勉强地用手中的剑往身前一挡。

谁都知道,这种金属对于如此锐利的飞刀就像豆腐一样。

铛!铛!铛!

金属声连响,每一把飞刀,全都刺穿了里昂的剑身或者盔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里昂异常疼痛地咆哮着。

全身迅速蔓延到脑部的剧痛让里昂支配不了自己的身体,他手中的巨剑无力地掉落,整个人沉重地倒在了地上。

“里昂!”露露的呼唤声传来,没有用“铁皮人”而是用“里昂”,显然十分担心。她手中的“海妖之歌”法杖,装上最后一发炮弹。

“‘海妖之赞美诗’!”露露把法杖对准了远处的黑寡妇。

没想到就在眼睛都无法捕捉住的短暂时间里,黑寡妇的身体已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迅捷的身影挡住了渐斜的夕阳,娇小的露露整个都被阴影所覆盖。不由得,露露感到了害怕。

露露连忙调整法杖炮口,才发现一切已经晚了。

她的法杖上的五个炮口的前端,在瞬间就被布置上了五把飞刀。

就在炮弹发射的前一秒,飞刀堵住了炮口,黑寡妇笑着后撤了几步。

嘭——

“啊!”

炮管堵塞,让她整个人被炸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了几米外的地上。

这一串动作中,周围向黑寡妇射击的苍能子弹也越来越少,原因是,在远处火力支援的人,已经被不知何时黑寡妇放出的像是黑色的潮水一般的毒蜘蛛所包围。看向黑寡妇那被烧焦的右手的手心,不断地像是在流黑水一样大量地流出一群又一群的蜘蛛,从她的手臂爬到腰,在到脚,最后到达地面,去攻击周围的敌人,作为自己的食物。

在远方,大叔和梅洛蒂的位置也被蛛海牢牢地牵制住了,她试着用自己随身的小刀去驱赶这些蜘蛛,却发现数量不减反增。她只好打开了大叔精心准备的防护壁,把两人和身边的大炮保护了起来。

不过相对的,等于是把自己困在原地的梅洛蒂,也无法向维恩特他们提供支援了。

其他在远处火力支援的代理人则没有这样的好运了,这种黑寡妇毒蜘蛛具有难以想象的剧毒,被这些小却极为有杀伤力的生物缠住,很难有人能坚持多久,很快,越来越多的人被咬到,无力地倒在地上。

现在在战场上,还拥有战斗能力的,只剩下了维恩特和晨曦两个人。

“像这种程度的帮手,其实根本没有用哦。”黑寡妇对着维恩特和晨曦,摆出了一副胜利的笑。虽然她破烂的衣衫和随处可见的伤口让她的这番话很没有说服力,不过那么多可以说很有战斗力的帮手在两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就被瞬杀也是事实。

黑寡妇不对维恩特动手的原因,就是想亲眼让他见识到在“黯”面前,什么小聪明都颠覆不了绝对的力量差距。

“现在就来解决你们,就算是你,弟弟君,我也绝不会留情了。”黑寡妇像是宣誓一样,又如同一种威胁。

“住手!”在一旁又惊讶又悲痛地看着这屠杀的场景的希德威尔失声喊了出来。

“别得寸进尺了,”黑寡妇没留一点情面,表情不是那么明朗,“留下你的性命已经很不错了。”

话音未落,黑寡妇强硬地打断这样的对话,舞起小刀,和维恩特战作一团。

在近身战尤其是速度战里,维恩特绝对不比黑寡妇差,开始几招就可以看出来,和其他人只能勉强反击不同,维恩特不仅可以应对敏捷地反击,还能抓住一两次空隙反击,这段时间的训练的确起到了很明显的效果。

“很不错嘛,不愧是弟弟君。”不过黑寡妇显得更轻松一点。

“给我闭嘴!”

“唰唰”连响,凌厉的手刃擦过黑寡妇,切掉了一点她的发丝。

“话说,偷袭可不够礼貌啊。”

黑寡妇左手向后一背,精准地架住了从背后袭来的晨曦的手刃。

因为一起训练的缘故,两个人的配合出奇默契,虽然两个人的实力距离黑寡妇都有很大的差距,在现在的白刃战中,晨曦和维恩特竟然一点不落下风。

不过黑寡妇也是不紧不慢地前移后撤,左挡右打,在四处灵巧地移动,不急于反击,只是在用心防守着晨曦和维恩特一波更胜一波的进攻。

即使如此,维恩特的速度配合上晨曦聪明灵巧地牵制,让维恩特手中的手刃距离命中目标已经越来越近,五十厘米,三十厘米,十厘米,一点点在缩小。

黑寡妇被逼到了中心,维恩特在左,晨曦在右,下一招维恩特和晨曦都信心满满,一定能伤害到这个不可一世的“黯”。

“你们真认为,我只是在应付你们的攻击吗?”

却见黑寡妇的头顶上,赫然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光球!

看向脚下,黑寡妇双脚踩过的每一寸土地,都泛起了金色的光芒。

维恩特和晨曦都吃了一惊。

用看似随心所欲的步伐书写好魔法阵,这种恐怖的魔法掌控力就连晨曦也从来没有见过。

这种小的魔法阵覆盖了非常大的范围,十分密集,把晨曦和维恩特包围。

“快跑!”晨曦急忙喊道。

那个被黑寡妇召唤的光球,已然变成了千万把锋利的飞刀。

唰!唰!唰!唰!

如霜般凛冽的寒光闪过,交织成了一片耀眼的银白色的大网,飞刀每一把都插到了地面上法阵的正中心。

剩下的少数几把刀,留在了还在法阵群中,从移动变成了如雕像般静止的维恩特,还有晨曦的身体上。

“咚咚——”两声,两人倒了下去。

维恩特已经回想不起仅仅是几秒钟前那种地狱般的滋味了,或者说,是现在全身传递给大脑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完全中断了他一切的思维。

在漫天的飞刀从他身边划过的时候,那种炫目让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看到了死亡的模样。

他已经不试图去挣扎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知觉,至少在他的目光能及的地方,自己的肢体都已经皮开肉绽了。大量的鲜血从他的手臂,腰腹,大小腿不断地渗出,与黯棕色的泥土混杂在一起,形成一滩污浊的血泊。

明明是自己的身体,看起来也会觉得恶心,真可笑。

可能是因为疼痛的本能反应,他的右腿不断地颤抖着,但越是颤抖,伤口就疼得越是厉害。他的左腿被飞刀划开了七八条又长又深的伤口,右腿除了伤口之外,一把飞刀正好插在他右腿的大腿中央。

想挪动一下,用来发力的大腿肌肉就会传来钻心的痛楚,想要翻一下身,用来支撑的手又会引起剧烈疼痛。他就如此很痛苦很无奈地侧身躺在地上,什么也做不了。

周围的很多人都是这样,原本黑寡妇顺手就可以杀掉他们,不过似乎都只是让他们丧失了战斗和逃跑能力,并没有急于动手。

他眨了眨已经有些模糊的双眼,看向不远处,同样倒在地上的晨曦。

平时的晨曦就像是绝美的工艺品一样,现在她的全身上下留下了无数的残缺和破损。她的伤势一点也不比维恩特轻,不过所有的飞刀都没有稳稳地**她的身体,在她倒地之后,那些**去的飞刀都又摇摇晃晃地滑了出来,带出了更多的血肉。

晨曦平躺在地上,流出的鲜血和维恩特的汇在一起,浸湿了周围的大地。她头面向着天空,维恩特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意识。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站在那边暗中用自己的匕首磨了很久的蛛丝依旧毫无作用的希德威尔,看到面前尸横遍野鲜血淋漓的场景,瞠目结舌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仅仅在几天之前,他根本还不能想象到那个瑞塔,竟然那么残忍,还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真是可恶。

“从谁开始好呢?”黑寡妇在倒在地上的人周围缓缓地走着,手上不断转着自己的小刀,冷笑的表情就像是一个猎人打量自己的猎物时的那种兴奋和冷酷。

她的脚步在晨曦的身边停了下来。

“先从这家伙开始吧。”毫不留情地一脚,黑寡妇踢在晨曦的腰上。

“呃……”强忍住痛楚,晨曦还是轻哼了出来。

“哈哈,好像还剩一口气呢。不错的表情。”

像施虐者一般,黑寡妇补了一脚。

“啊!”这次晨曦终于叫了出来,身体在血泊中颤了一下,极为痛苦。

维恩特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场面,光是听到声音都觉得无比心疼。

黑寡妇双脚踩在晨曦的腰部左右,俯下了她的腰,把自己的脸凑近了眼眸半睁半闭,显得很虚弱的晨曦,用没有拿飞刀的那只手托住了她的下颌轻轻抚动着,像是很有兴致的想观察自己的猎物是怎么咽下最后一口气的。

晨曦费力地动了动脑袋,用很细微的动作从黑寡妇的手中挣了出来,单单是这样,晨曦都感觉自己到极限了。现在就连呼吸都会引起极端的疼痛,更别说做出这些动作了。

但即使是这样,她依旧没有丧失那种傲气。

“呵,还挺傲的嘛。”被挣开的黑寡妇有些惊讶,有些气恼,“早就看出来了,你这个贵族大小姐。这样完美的身材,还有脸蛋,还有这种不识好歹的性格,真的是想让人认认真真的毁掉呢。”

黑寡妇特地拿出自己寒光闪闪的飞刀,在晨曦的脸前晃了两下。

晨曦的目光并没有避开那凛冽的刀锋,丝毫看不出她的软弱与绝望。

“那么,从哪里下手好呢?”在黑寡妇的眼中晨曦并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有生命的玩具。

晨曦想要躲避,想要反击,不过,这种遍布全身的痛楚,这具几乎失去知觉的身体让她只能成为一块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晨曦想到过死亡,但唯独不想用这么屈辱的方式死亡。

寒光掠过,划出像闪电一般轨迹的小刀在她的胸前划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从左边锁骨一直到右侧的倒数第二根肋骨附近。顿时,又是大量的鲜血从伤口中渗出。

“啊——”即使是再坚强再有毅力,晨曦依旧失声叫了出来,显然疼得难以自抑。

这样下去,自己的血都会流干的吧。

自己背部的那些湿湿的红红的液体,都已经慢慢冷下来了。

这样下去,也只有死了吧。不过这样的方式实在是太耻辱了。

“呵呵,不错的叫声呢。但如果把声带割断呢?不过,那样会死吧?算了,玩玩再说,反正魔法也能救回来的。”黑寡妇找到了让她很兴奋的玩法。

不如,咬舌自尽吧,也算死个痛快。

晨曦做好了这样的觉悟,她明白,如果这个时候自杀不了的话,就再也下不了自杀的决心了。

黑寡妇稍稍抬起了手,瞄准了她的喉管。

似乎是无意识间的举动,在晨曦自杀之前,她蒙上了一层灰雾的薄荷色眼瞳,往维恩特倒下的方向看了一眼。

或许是因为歉意吧,亦或是同情?她自己也不能理解得很清楚。

但在她眼中,没有看见维恩特的身体,只看见了一条被缓慢拖出来的长长的血迹,是人在血泊中爬行的痕迹。

她感觉有一丝温暖滴在了她的胸膛上。

是血,就像玫瑰一般鲜红瑰丽的,从维恩特的手间淌出的血。

此时的维恩特,已然从远处用尽了全力爬了过来,吃力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扼住了黑寡妇的手腕。

地面的沙土和小石子在他爬行的过程中嵌进了他还在渗血的伤口,他每移动一厘米,就会带动更多嵌在伤口里的石子沙土的转动,撕划着他本就裂开的伤口。加上本身的刀伤,他每次向前爬,都会经历比上一次挪动更加沉重的痛苦。

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爬到了这里,爬到了黑寡妇和晨曦的面前。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份觉悟和力量,他只是感觉与疼痛不同,另一种从大脑传来的力量源源不绝的流入到自己的肢体里。

他知道,自己的肉体已经到极限了,现在的动作,完全是依靠着精神。

“哦,原来还能动啊?”黑寡妇用挑衅的眼光看着维恩特,因为他妨碍到了自己的娱乐而异常不悦。她的右腿抬起,膝盖重重地撞在了维恩特的腹部上。

“啊啊啊——”维恩特喷出一口鲜血。

咚——

好不容易爬到了这里的维恩特又被踢出了两三米远,重重地摔在地上。

“原来那么想找死啊。”黑寡妇嘲笑着说,“晨曦大小姐,我们继续吧?哈哈哈。”

晨曦恍然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自杀的觉悟了,就是因为维恩特的打断。

安德鲁他,想要保护我。

刚刚的维恩特什么话也没说,也做不了什么,但这样的意思,切实地传达到了敏锐的晨曦的脑海中。

“笨蛋……”轻声呢喃出这个词的晨曦,脸上露出了一丝如清晨阳光般温暖的微笑。

“真是令人羡慕的关系呢。”黑寡妇再次转起了手中的小刀,“贵族,还有殒,多么具有传奇色彩。明明是不可能的事,为什么那个笨蛋还要这么拼命呢?他难道不觉得,是这个不知羞耻的贵族利用了自己吗?”

“别挑拨了。”晨曦简略地反驳道,脸色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渐渐苍白。

“我现在改主意了,要先把你这张用来魅惑人的脸蛋毁掉。”黑寡妇说着,握住了自己的小刀。

嘶啦——嘶啦——嘶啦——

身体与沙石摩擦的声音,再次响起,越来越近。

黑寡妇很有兴趣地转过头去,看见一脸狰狞的维恩特,又在向这边慢慢靠近。他的神色更加憔悴,他的身体更加脆弱,他的意识更加迷离,不过只有他眼中的觉悟,至始至终没有改变。

黑寡妇停下了动作,等待着,她想知道这么一个将死之人还能做到些什么。

“不要过来了,安德鲁……”晨曦出声制止他,气若游丝。

“给我住手!”维恩特没有理会晨曦的劝阻,还在往两人所在的位置缓缓地爬行,又在地上拖出了一条新的血迹,用自己最凶狠的口气威胁着黑寡妇,他的声音十分坚定,狠劲十足,虽然音量提不上来,却也具有压倒性的气势。

“就待在那里,别再动了。”晨曦知道维恩特现在动一厘米都是钻心剜骨的痛楚,她不愿意看见维恩特为了将死的自己这样徒添痛苦,再加上,他现在也什么都做不到,“别再动了,现在的你……又能做什么呢!”

“给我住手……”维恩特还在向前爬着,一点一点地爬着。

“我不是说过吗?”晨曦再也看不过去了,用尽自己的气力尖利地喊着,“‘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被感性左右了理智’,你现在、你现在就算这样……就算这样,也什么都做不到啊!你这样的话,只会让我更痛苦啊!”

维恩特的眼神动摇了一下,不过随即笑了出来。

他距离黑寡妇站立的位置,只有五厘米不到。

“理智什么的,根本不适合我啊。”

“嘶啦”声还在继续,因为疼痛他的速度越来越慢了,现在,还有三厘米。

“我不像你,脑袋很聪明,思维很有章法很高效,反应敏捷,当机立断……”

两厘米。

“可能我想一天想出来的东西,你只需要一分钟,所以就算我用我迟钝的脑子去想,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爬到了黑寡妇的脚边,也就是晨曦的身边。

他用**进了小刀的右腿蹬地发力,忍受着剧痛把自己的身体往上送了一点,抓住了黑寡妇握着飞刀的手。

“因为、因为……”他“呼呼”的大口喘着气,已经到了极限,血液混杂着汗水,从额头上滴下,“因为,我只是个笨蛋而已啊!”

“诶?还是只是这样吗?真让我失望……”黑寡妇对维恩特的反击特别失望,“我有些玩腻了。”

她又像刚刚那样,用力一踢。

咚——

比刚刚那一下还狠得多。

不过这一次,他牢牢扼住了黑寡妇的手,并没有飞出去,一瞬之间他感觉,自己的下半身要和上半身分离了。

“笨蛋都是很感性的……他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不用脑子想就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不应该干什么……”尽管如此,维恩特还是坚持着继续说。

“好缠人啊,混蛋!”

咚——

又是一记膝撞,维恩特再一次硬生生地吃了下来,顿时喷出了一大口的鲜血,和地上的鲜血混作一团。

“也因为这样,他什么也不用顾忌,什么也不用考虑,想做就会去做……”

咚——

又是一下,维恩特死命拉住黑寡妇的手,他感觉就连自己的胃液和肠液都快要从喉咙里涌了出来,温温黏黏苦苦的,特别难受。

“所以,根本就不是什么‘保护不了自己怎么去保护别人’……”

咚——

“咳啊——!”这次喷出来的,不再是血红色,而是混着些复杂的黏液的粉红色的浆液。

他还是把黑寡妇的手抓住,就是不松开。

“有些时候,也会存在,就算丢掉生命也要保护的人啊!”

晨曦愣住了。

“说完了吧,你这家伙!”黑寡妇也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黑寡妇的另一只手拿出飞刀,在维恩特的手上猛砍下去,右腿再次一记膝撞。

“啊啊啊——”

维恩特再也抓不住,被踢飞了出去。

“不想再玩了。”黑寡妇右手在天空中拂过,一排飞刀已然架好,对准了躺在地上的晨曦。

“我不是说了,让你住手的吗!”

唰唰唰!

飞刀撕裂空气,向晨曦插去。

飞刀刀尖几乎刺到晨曦,却都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的火焰所吞没,燃烧,化成了灰烬。

整个世界似乎都被来源不明的火焰给吞噬了,无论是旁边的草木,黑寡妇召唤的蜘蛛,“祈愿湖”的湖水,天空将沉的夕阳,都被这熊熊火焰给遮蔽了。

黑寡妇和晨曦的目光偏向火焰涌来的那一侧。维恩特已然站了起来,身上的伤口逐渐地在被火焰形成的外壳所修复拼合,他的双眼也生出了一模一样的两个鸟型瞳铭,灼热地冒着火焰。

“又是……那种力量么?”晨曦已经第三次看到维恩特的这副样子,他知道,这个人并不是维恩特。

“不是的。”但维恩特否定了晨曦的话,“这一次,是我自己的意识!”

凤凰神菲尼克斯,臣服于维恩特·安德鲁!

“这是,怎么回事……?”被束在原地的希德威尔看到眼前的景象,彻底哑然了。

自己的弟弟,宛如在澄澈而有生命力的火焰中重生一样。

简直就像是,传说中涅槃的凤凰。

“原来就是这个啊,那些家伙都很好奇的力量。”黑寡妇自言自语地说,感觉到了维恩特身上增幅了几十倍的苍能流动。她从晨曦的身上走开,摆正了姿势和双眼都燃烧着火焰的维恩特对峙,“我倒想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有价值。”

不知是黑寡妇加快了移动速度,还是整个世界慢了下来,她像飘忽不定的影子一样动了起来。一般人的眼睛只能捕捉到她的残影,却没法看清她现在所在的确切位置,就以这样的速度,她在维恩特的周围迅速地画了一个圈,这个圈上同时架好飞刀。

几百把飞刀,全部瞄准维恩特。

维恩特似乎是无视了眼前的情况,缓缓地往晨曦倒地的地方走去。

嗖!嗖!嗖!

撕裂空气之声再度响起。

所有的飞刀,在接触到他的肉体之前,撞上了一块看不见的火焰墙壁上,只要一接触到这层墙壁,飞刀便化为灰烬。

维恩特跪在了晨曦的身边,听从菲尼克斯的提示,身体动了起来,以毫不逊于晨曦的娴熟手法构画法阵。

“我被小看了呢。”维恩特这种无视黑寡妇的做法,彻底激起了她的战斗欲望。

话音未落,黑寡妇已然出现在维恩特的右侧面,右腿与左腿形成一个直角抬起,横着踢向维恩特的头颅。

没有躲闪,没有格挡,维恩特依旧专心画着法阵。

嘭——

重重地一声闷响,黑寡妇轻声冷笑。

她的横踢,极为精准地命中了维恩特的右脑。

她明白,就算再耐打的人,这么一下肯定也就昏过去了。

她却不知道,维恩特已经不算是一个“人”了。

维恩特书写法阵的手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还在继续写着。

剧烈的疼痛,黑寡妇惊奇地发现,踢中维恩特的右腿却燃烧了起来!

她急忙撤回自己的右腿,那火焰才逐渐消失,不过那一块皮肤已然被烧得焦黑。

“结束了。”维恩特的法阵终于完成。

一个火焰铸成的半圆形外壳从地面窜上,把晨曦笼罩在里面。和他治愈自己身体的办法一样,这个魔法也是可以通过火焰与苍能来暂时性的填补人在生命基本要素上的缺失,换句话说,就是延长重伤者的存活时间。

“所有的疼痛,就由你来偿还吧!”维恩特大声咆哮。

点燃黑寡妇身体的火焰,就连精通魔法的她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她犹豫了一下,却不代表她就怕了:“来试试啊。”

两个人如风般同时启动,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动作。

黑寡妇直直向前,维恩特的速度很快,但是凭借自己还是追得上看得清,不过就在一眨眼之间,迎面冲来的维恩特已经不见。

当她回过神来,脚下维恩特的右腿已然扫来。

毫无准备的她只好一个前空翻避过。维恩特哪里会给她喘息的机会,根本就没看她,就知道她在哪儿,他反手一甩,手刃呼啸而出,精准地向空中的黑寡妇刺去。

黑寡妇在空中呈一个倒立的状态,她用右手上的小刀勉强地把飞来的手刃挡偏了方向,左手借身体向下的趋势轻轻一拂,竖着的一排飞刀已然架好。

她发现维恩特另一条手刃也从右面横着飞来,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巨大的扇形。现在的这把手刃通体附带着火焰,这道半月形的轨迹都带着火焰色的残影。

黑寡妇没有办法,瞬间使出一个魔法,利用后座力往后方稍稍撤出了一点,终于勉强躲开了手刃的攻击。

这一切远没有结束。刚刚手刃划过的地方,火焰残影化作无数利刃,刺向黑寡妇。

如同维恩特手刃的火焰复制品。

呼!呼!呼!

伴随着犀利的风声,两边架好的武器刺向对手。

面对像是流星雨一样密集袭来的接近百枚的火焰之刃,还没有落地的黑寡妇找不到空隙去躲闪,只能支起一个巨大的冰盖,挡在自己的身前,像是盾牌一样。

火焰之刃撞在冰盖上,发出“嘶嘶——”的蒸发声。黑寡妇筑起的冰盖很厚,并没让火焰把冰盖刺穿。

相对的,为了防御而失去平衡的黑寡妇只能硬生生用背部着地,往后面滑了两三米。

黑寡妇被绝对压制,这在几分钟之前根本想都想不到。

她撤开冰盖,发现自己的飞刀插在地面上,维恩特又不见了。

“注意身下啊。”只听维恩特冷淡如冰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黑寡妇向后转头,发现维恩特已来到跟前。她手撑地,迅速转体,面向维恩特,她也因此注意到了维恩特所说的“身下”。

“‘烈焰炸弹’!”

她摔的位置,被维恩特精心计算出来,提前一秒,维恩特布置了这个魔法阵。

轰——

逃开之前,炸弹引爆。

“啊啊啊啊啊啊——”

没能反应过来的黑寡妇被炸向高高的天空。

维恩特没打算这么停手,他的后背微微颤抖两下,猛地从两侧琵琶骨爆出了两片火焰的翅膀,振翅一跃,自己跟着黑寡妇飞向天空。

黑寡妇知道如果让维恩特追击到,后果不堪设想。她手间聚集了大量的寒气,“啪啪啪啪”几声过后,自己身前架起六七层冰壁,阻挡追上来的维恩特。

不过,维恩特又怎是这样几层冰壁就能阻止得了的呢?

啪啪啪!

黑寡妇面前,那些冰壁刚刚架好就被完全击碎,这么短的时间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她只能看清刺穿这些冰壁的,是维恩特的那一把附有火焰,无坚不摧所向披靡的手刃。

“啊啊啊啊啊啊啊——”维恩特怒声咆哮。

打碎那么多层冰壁的手刃没有任何力量损失,**黑寡妇的腹部。

维恩特用右手一扯,猛地把手刃的铁链扯向自己。他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用手甩出了一个半圆,让原本在自己上方的黑寡妇被甩到自己的下方。借用这个力量,他收回手刃,黑寡妇被疾速甩向大地。

黑寡妇完全无法反抗。

这个家伙,是怪物吗?

自己的攻击,自己的防御,完全不起作用。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名为“恐惧”的存在。

停在空中的维恩特再次振翅,继续向下坠中的黑寡妇冲去。

黑寡妇已然要落地,她落地的地方,依旧是刚刚的法阵。

一个法阵在使用过之后就应该消失才对!

黑寡妇的瞳孔骤缩了一下。

她顿时明白,在那个法阵里,维恩特画进了两个魔法。这个技巧她自己也可以,不过画在一起需要相当长的时间,能够画在一起的魔法还有诸多限制,根本不可能是一个连魔法都没怎么接触过的殒能够做到的。

难道说,他的那些愚笨,那些单纯,都只是装出来的而已?

这个维恩特·安德鲁,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啊!

地面的魔法阵,窜出无数根土制的地刺,像是獠牙一般,等待着送上门来的猎物。

被这样密集的尖刺刺穿身体,还以这么快的速度,一定必死无疑。

另一边响起了声音,黑寡妇在落地之前,眼睛偏向声音的方向,发现希德威尔在没办法弄开那些蛛丝的情况下,竟然用自己的匕首以及能力的互相配合,把身后的树砍断了!

“住手!维恩特!”希德威尔踉踉跄跄地往这边跑了过来,用了那么多次能力让他也有些体力不支。

不过这也来不及了,毕竟距离太远,而且他现在也几乎发动不了能力了,就算能降低黑寡妇的下落速度,掉在那些尖刺上,还是死路一条。

她不应该死吗?这个问题明明如此容易。

但即便如此,希德威尔仍旧不放弃修改这个答案的希望。

这些意志,这些思想,黑寡妇也全部接收到了。

“果然,温柔也是犯罪啊。希德威尔这家伙……”

嚓啦!

黑寡妇的身体,被无数的尖刺刺穿,喉管也被撕裂,就连哀号都发不出来。

维恩特却还没停下来,拥有火焰双翼的他的身体化作了一颗大的火球,像是陨石一样以毫不逊色于黑寡妇下坠的速度,狠狠撞了上去。

轰——

与没了反抗之力的黑寡妇相撞,周围的尖刺全被震碎,地面被震出了一个大大的坑,周围卷起相当强烈的风浪,如同导弹爆炸。

“不要啊——”希德威尔“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撕心裂肺地喊着,悲鸣响彻天际。

这场战斗有谁错了,又有谁对了,无人知晓。

但是战斗,的的确确,无论结局如何,总是有人悲伤,却不会有人欢喜的。

浓雾慢慢消散,只留下双眼中火焰仍未散去的维恩特,缓缓地从烟雾弥漫与尘土飞扬中,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希德威尔的眼泪,已然流下。

一切,都已经趋于平静了。

“告诉你吧,‘黯’的两个特点。”黑寡妇的声音再次响起。

维恩特和希德威尔都难以置信地看向黑寡妇倒下的那里。

满身创伤,浑身鲜血,千疮百孔的她缓缓地站了起来,就像是一具丧尸。

“第一点,我们也是从霾中诞生的存在,如果没有损坏我们的瞳铭,我们是不会死的。”黑寡妇缓缓地说,用身体上涌出的黑色浆液愈合自己的身体,向维恩特和希德威尔走来,“而且,我们真正的眼睛,已经剥离下来放在了另外的地方,就算刺瞎我的眼睛,我也不会死的。也就是说,这种战斗,胜利的只有可能是我!”

离“祈愿湖”不远的地方,在逐霾者们默契的配合下,包围住他们的,似乎是复制出来的黯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不过这些逐霾者也多多少少受了伤。在那些人之中,一个冰蓝色长发飘飘的少女,手持大剑,格外显眼。

弗莱维娅·伊莎贝尔,她协同逐霾者解了这次围。

“黑寡妇那边很棘手。”一旁的小山坡上,泠锋面色凝重地对霜翼说,“搅局的家伙太多。”

“我过去救她,这次就先撤退吧。”霜翼简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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